彭剑锋教授2万字自述：我研究禅，就是为了解决人才管理面临的多重挑战
文 / 彭剑锋，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博导，华夏基石管理咨询集团董事长，《华为基本法》起草专家组组长
来源：华夏基石e洞察（ID：chnstone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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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彭剑锋教授在华夏基石首席人才官CHO首期班结业课上的分享整理，文章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各位HR同仁，上午好！时间过得真快，开班情景仿佛就在昨日，首席人才官首期班就要结业了，但是任何一个结点都是一个新的起点，最后一堂课也是一个新的学习起点，因为终生学习，永不结业是我们的宗旨。
今天是最后一堂课，我们还是回归到中国传统文化集大成的原点——禅宗智慧。人力资源管理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舶来品。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们开始引入美国的人力资源管理概念、理论、工具与教科书，迄今已有四十多年。客观来讲，我们模仿学习的成分多，原创的东西少，科学管理来自西方。有关对人性及人才管理的认知，要讲原创，只能到浩瀚的中国传统文化儒、释、道、法里面去挖掘，而集儒、释、道之大成的就是六祖慧能所创立的中国禅宗。人的管理受制于文化背景，虽然HR这个词是个舶来语，但也离不开其生长的文化这个根，所以最后这堂课，我将以禅宗智慧与数智化时代的人力资源管理为题，与大家做个分享。
01
数智时代，重归本源
禅是唯一可以与数智文明对话的中国传统优秀文化
一、中国式管理是个伪命题吗？是，又不是。
我曾经发了一篇关于企业家的心法、佛法的文章，一个老朋友问了我一个问题：中国传统文化能不能跟现代管理融合？他认为这两者不能融合，因为中国式管理本身是个伪命题。我们俩一大早就在争论，到底有没有中国式管理？中国式管理是真命题还是一个伪命题？这是颇有争议的。
中国式管理是否存在？尤其是在人的管理方面，是否存在中国式管理？我个人认为，中国式管理既是个伪命题，又不是个伪命题。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诡辩？按照禅宗理论或者量子力学来讲，世界事物本来就没有“是”与“不是”，“是”与“不是”是一体两面，有“有”就有“无”，有“无”就有“有”，只是站在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价值立场才会出现“是”与“不是”。
任何事物作为一种宇宙能量存在，同时存在着“生”跟“死”两种状态。我们是“死”还是“生”的状态的判断，是加上人为的观测、人的意识之后的判断。人的意识、思想一旦加入进去，就会改变物质的形态。按照量子力学来讲，薛定锷的猫在黑箱中处于既“生”又“死”的“态叠加”状态。一旦将黑箱打开，加入了人的观测，加入了人的意识，作为一种“生”与“死”同步存在的量子态会瞬间坍塌，变成到要么“死”要么“生”的状态，这就是量子力学所揭示的态叠加理论。这种态叠加理论按照禅宗来讲就是“生死一体”，“是”与“不是”，一体两面。
1．从一体两面的思维来看，人力资源管理是一门科学，又是一门艺术，是科学和艺术的有机结合。
（1）如果站在西方国家对科学定义的角度，中国式管理是一个伪命题。
西方国家强调科学思维、理性思维，科学就是求真，就是规律，就是基于事实和数据的客观存在，科学就是可复制的，结论往往是唯一的。所以一旦认定人力资源管理是科学，作为一种客观存在的科学的管理规律，就没有所谓的中国式和美国式之说。不论是中国人用还是美国人用都是一样的，都是统一的。
但这需事先给科学下一个定义，比如科学管理是最优化、简单化、规范化、标准化、可复制，这些基本原则在中外企业的应用及其效果具有统一性。不管哪个企业，只要谈科学管理都离不开最优化、简单化、规范化、标准化、可复制。一旦是科学，做出来的实验一定是可以求证的。如果说管理是门科学，根据科学管理的定义，就不存在中国式管理之说，也不存在中国式现代化之说。因为现代化就是现代化，不存在所谓中国式现代化；管理就是管理，也不存在中国式管理之说。
（2）如果站在艺术的角度，中国式管理又是个真命题。
但我们又不得不承认，管理在应用层面还是一门艺术。
管理除了要科学、要求真以外，还要有感性。因为我们认识的这个世界甚至是整个宇宙，能够用科学认识的只有3%到5％，像我们用双眼所看到的物质世界，大概也只有百分之几，还有97%的暗物质我们是看不见的，摸不着的，但它们是客观存在。在我们这个课堂上，我们周边有97%的暗物质，是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但从量子力学来讲，又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科学能够求证的只有3%至5％，那你怎么能认定“科学”就一定是科学呢？有97%的东西是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是它又在我们身体之中穿过，可能你在四维空间，甚至六维、七维空间中是可以看到的，只是我们的认知高度不够，因而我们感知不到。就比如只有二维认知的蚂蚁，其感知力绝对看不到立体的三维空间。人类具有三维认知，所以能看到三维立体结构，但只有极少数人能看见四维、五维、六维的东西。管理从某种意义上，需要有艺术，需要有感觉。
所以，从艺术的、感知的角度，中国式管理又是一个真命题。因为艺术与人、与文化、与人文情境密切相关，艺术离不开人的个性、创造与才华，离不开人的生存环境，离不开文化和人文情境。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承认，欧美人的底层价值信仰和中国人是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也是截然不同的。西方人更多的信奉上帝，他们创造了一个外在的神，相信“相信”的力量，相信它存在，这就是信仰；不相信它，那就是没有信仰。中国人不崇拜外在的神，只相信天、地和自然，相信自然，信仰自然，信仰“天地人合而为一”，中国人信仰的是内在的“心”，不相信外在的偶像。西方人普遍奉行的丛林竞争法则，是有我没你的二元对立思维、黑白分明思维，求真求细节，一定要分清“黑”是“黑”，“白”是“白”；中国人是整体思维、系统思维，混沌思维，大概差不多就行，整体上把握，细节上我不穷追，就像任正非所讲的“方向大致正确，组织充满活力”“走出混沌”。中国人是基于不二法则的灰度思维，是动态权变思维。
从科学的角度来讲，标准、可验证、可复制是根本，但是从艺术的角度来讲是要具有独特性、想象力、不可复制。杰出的艺术作品、好的艺术的创造力是很难复制的，像王羲之的《兰亭序》，写完以后想写第二遍，再也写不出来了。因为他是基于当时的情景和当时的创造力写出来的，这是难以复制的。
所以，作为艺术的、人文的管理一定有中国特色，一定有中国模式，一定有中国式管理。
2．管理是一种理论与技术，更是一种实践。
管理作为一种理论，我们一定有统一的概念、框架、可验证的假设系统及方法论。比如麦肯锡的咨询方法论：第一，基于数据与事实；第二，严格的结构化；第三，可验证的假设系统。这是科学的三个最基本的方法论和要点。但是我们又不得不承认，管理的本质是实践。管理作为一种实践，一定有其个性与独特性，一定有中国式的管理模式，每个国家、每个企业的实践都不一样。管理作为一种实践，一定有美国最优实践、中国最优实践、日本最优实践，最优实践可以借鉴、可以学习，但不可复制，没法把美国模式、日本模式完全照搬到中国。就像我们现在不可能再复制一个“乔布斯与苹果”；也不可能复制一个“丰田”；也不可能再复制一个“三星”；美国也不可能复制一个“任正非与华为”。实践一定是有个性的，一定是扎根于文化背景的，每个企业都不一样，因为每个企业家的认知不一样；整个企业的文化不一样；整个企业的发展阶段也不一样。所以，管理作为一种实践来讲，一定是有中国最优实践。但作为一种普世的价值观、普世的理论来讲，又是统一的。
我们思考一个组织的人力资源管理也是如此，它既是科学又是艺术。它是科学的时候，我们要掌握科学的方法论，要有假设系统，要有严格的结构化。可到了操作层面上，就要扔掉那些假设系统，扔掉那些结构化，在实践过程中去探索、去应用、去迭代。
这就是禅宗思维和量子思维，既“是”又“不是”。
二、禅是唯一可以与数智文明对话的中国传统优秀文化
为什么我们要研究中国式管理？中国式管理的文化根基、源头是什么？为什么我们现在要研究禅宗？
1．中国传统优秀文化真正能跟世界对话的，只有“道”,唯有“禅宗”。
西方国家公认的中国三大文化圣人，第一大圣人是老子，道家始祖，《道德经》在全世界的翻译量完全可以跟《圣经》相比拟，翻译量最大、传播量最广。第二大圣人是孔子，儒家思想始祖，一部“论语”定天下。第三大圣人是六祖慧能，中国禅宗始祖，《六祖坛经》名扬天下。大家知道，中国文化是以孔子、孟子为代表的儒家思想，以老子、庄子为代表的道家哲学，以六祖慧能为代表的中国佛教，以韩非子为代表的法家学派为四大家，从管理科学的角度来讲，这么多元的传统文化中哪一个文化能跟世界对话？哪一个文化是中国文化的根？是儒家，是道家，还是法家，或是释家？历来有不同的争论。我们经常讲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按宋明理学（朱熹、王阳明）融汇四家、“三教合一”的主张与实践，形成了“儒家为表，道家为里，法家为本，释家为体”的和而不同的整合实践逻辑体系。
儒家为表，主“仁礼”伦理，倡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等级社会秩序，历来为统治者尊崇，但要求统治者以身作则“君为民表”，统治者往往做不到，只能旗帜高举。
“道家为里”，道家是中国文化的根，倡导“道法自然”，探索宇宙本源，人之自由精神，追求“无为而治”、阴阳平衡之理。中国人骨子里崇尚的是道家。
“法家为本”，历代帝王国家治理制度与权利的根基，重“法治术势”，强化集权与赏罚势能，实现高效统治。
“释家（佛教）为体”，倡导心性超越与轮回解脱，体现对人的精神的终极关怀，特别是以六祖慧能所创立的中国佛教，中国禅，借古印度佛教的壳（瓶）、装的是以道家思想为核心，集儒、释、道之大成的“酒”。中国传统优秀文化里面真正能够被世界认可和接受的文化到底是什么？我认为，不是单一的儒家、道家、法家、释家，而是六祖慧能融合创新而创立起来的中国禅宗。
儒家为什么难以普遍被世界所接受？儒家倡导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等级秩序，西方是“人生来平等”的价值主张，这两个底层逻辑是完全冲突的。儒家不行，那道家行不行？按道理道家主张尊崇自然，道法自然，追求和谐，彰显人性的自由，这些价值主张是很容易与西方文化对话的。但为什么单靠道家也不行呢？因为道家有时太逍遥、太个性化了。
西方国家强调理性、科学，道家太强调感性，缺少理性。还有一个原因，道家的画符、炼丹，有时候被一些人弄成了玄学。我个人认为，真正融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之大成的还是释家，还得是六祖慧能所创立的中国佛教，也叫禅宗智慧。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弘扬禅宗智慧？为什么禅宗能够跟世界对话？为什么我们现在要重新把禅宗挖掘出来、好好擦试它，让它在数智化时代大放异彩？
毛泽东对六祖有过很高评价。1958年8月21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北戴河扩大会议上讲话时，对与会者介绍说：“唐朝佛教《六祖坛经》记载，慧能和尚，河北人，不识字，很有学问，在广东传经，主张一切皆空。这是彻底的唯心论，但他突出了主观能动性。”毛泽东最欣赏慧能的一点就是主观能动性。
六祖之所以能得到五祖弘忍的认可，就是因为当年他领悟到了性空的本质。五祖弘忍在选接班人的时候让弟子写一首偈语，来看看谁能够领悟到禅宗的真谛。他有一个饱读经书的徒弟叫神秀，写了首偈语“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这个帖子一贴出来以后，五祖就带着所有的弟子们焚香，说神秀认识到了禅宗大部分的核心思想，以后绝大多数人修行要依此去修行，这叫“渐修”。
但是六祖看完神秀这首偈语后，认为神秀没有领悟到禅宗的核心智慧，他自己不会写字，就请别人把他心中所要表达的东西写下来。如果大家到广东云浮去的话，云浮市有一禅宗祖庭叫“国恩寺”，寺院的大石头上就刻着当年慧能写的一首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五祖一看慧能写的偈语，认为他才真正领悟到了心宗的本质。神秀谈的还是渐修，有尘埃，要不断去学习，不断要精进，不断要去擦拭。但六祖认为心本来就是纯洁的、纯净的，当心是纯净的时候，还需要去擦拭吗？这就是所谓心宗的本质——明心见性。后来五祖就把衣钵传给了六祖慧能。六祖慧能在深山老林里隐名埋姓十五年，出山弘法提出了“顿悟成佛”的思想。
为什么六祖慧能创造的禅宗能够跟世界对话？
第一，“禅”是印度佛教中国化的产物，是借印度佛教的壳，装的是中国文化的酒，这个酒的酒引子是道家，同时又吸收了儒家的精华，是真正的中国式佛教，是唯一可以跟世界对话的中国文化。
中国禅宗的思想始于六祖慧能，是以《六祖坛经》为标志。有“世界禅者”之称的日本禅师铃木大拙认为：“禅是中国的实际精神和充满高远思索的印度形而上学的牢固熔接。”换句话说，中国的“禅”来自于古印度佛教，它继承了古印度佛教心宗的思想，所以在某种意义上“禅”是西方思想跟东方思想的高度融合，这种高度融合是从六祖慧能开始的，好比说把马克思主义跟中国实践相结合是从六祖开始的。毛泽东为什么特别推崇六祖？因为毛泽东也是把马克思主义跟中国实践相结合，他高举的是马克思主义旗帜，但走的是实事求是的中国特色的道路。六祖慧能高举的是古印度佛教的旗帜，但走的是中国特色佛教的路，行的是中国文化的魂，也就是以实践精神来吸收外来文化，进行彻底的改造变革。
第二，“禅”之所以能跟世界对话，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东西方文化融合的产物。
“禅”是中国优秀文化的集大成者，因为它是以佛学为根源，既融合了道教，又融入了儒家、法家、心学，只是六祖慧能把古印度佛教做了彻底的改造，在实践中发展成为自己独特的中国式思想宗派。大家知道，西方人强调理性思维，东方文化强调感性思维，“禅”是西方的理性精神和东方的感性体验完美的结合，所以“禅”在某种意义上是东西方文化的一种融合和链接。
从禅的发展史来看，佛教传到中国虽然有悠久的历史，禅继承了古印度佛教心宗的核心思想，在“心”这一点上完全一脉相承，从释迦摩尼的“拈花一笑”“心领神会”，古印度佛教的28世祖达摩来到中国传教，成为中国的禅宗一祖，从一祖传到六祖，核心思想还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种以“心”为核心的思想跟古印度的佛教是有链接的，其底层逻辑叫“明心见性”，“众生平等”，“众生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这些思想跟西方国家“民主自由，人生而平等，人人都有潜能”的底层逻辑是相通的。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道家过于散漫、过于感性，缺乏了理性，只有禅宗把感性和理性融为一体，把中国的儒家思想、道家思想、法家思想和心学融为一体，而且它的底层逻辑是众生平等，众生皆有佛性，人人都可成佛。所以从这一点来讲，我个人认为禅宗文化可以跟世界对话，因为这两者有共同的语言系统。
2．数智化时代，禅是唯一可以与数智文明对话的中国传统优秀文化。
我认为中国的文化是不适合工业文明的，因为工业文明强调理性、科学，强调效率优先。在工业文明时期，中国文化在某种意义上跟工业文明是相抵触的，很多学者批判中国文化是糟粕，所谓的糟粕是跟工业文明相抵触的。但是到了数字文明时代中国文化又活过来了，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弘扬中国传统文化呢？那是因为数智时代是一个万物互联的时代，是碳基人跟硅基人相互融合的时代。禅的智慧里边“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万物皆有灵性，人与万物都是因缘和合。”这是禅宗的核心的思想。禅的良善道德的追求与利他思维可以为智能文明奠定坚实的道德基础。现在到了数智化时代，我们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一个是创新作恶，不能向善，二是人过于利己。但是现在要的是生态，生态的底层逻辑是要利他。
禅宗的核心思想符合智能文明。
第一，万物皆有灵性。要把物当成是有生命的东西来看待。
第二，利他思想，利他才能产生生态。西方国家完全是自我实现，个人主义，是你死我活的二元对立思维，是丛林竞争法则。而禅宗是利他思维，禅的底层逻辑是“善”与“爱”，这些能够在智能文明时代让人们守住道德底线，在大数据时代能够引领创新向善，也就是说智能文明时代那些“恶”要靠禅宗的“善、利他”来抑制。
第三，禅为智能文明构建了全新的生存和发展法则，为社会提供了开放合作的动力。智能文明时代是个开放式世界，需要开放合作。工业文明时代强调的是封闭式的产业链思维，是你死我活的达尔文丛林竞争法则，是零和博弈的法则，是二元对立的思维。但是禅不一样，禅完全超越二元对立思维，主张“不二”法则，主张利他，主张两个矛盾东西可以在同一个体中共生、共存。
美国为什么要打压中国？因为美国是二元对立思维，老大永远不可能允许老二同步存在。而我们中国现在是人类命运共同体思维，更强调老大、老二可以平起平坐，可以共生，但美国人认为这是不可能共生的。中国是主张利他、和谐、共生的思维，某种意义上禅的认识方法是灰度思维，是融合思维。
一定要注意，禅并不否定科学，并不否定黑白，但它应对世界的方法论是超越黑白二元对立思维的“不二”法则。在智能文明时代、万物互联时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时代就是要强调“不二”法则，要强调灰度思维，这是符合智能文明时代的。
第四，禅为高度复杂的不确定性找到内在的确定性。
我们现在所面对的世界是高度不确定的世界，人要应对高度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所谓“以内在的确定性应对外部的不确定性。”禅强调不管环境怎么变，都不为外部的物象所左右，能回归到内心、回归本性、安住本心。这个内在的确定性就是你的本心，就是你的佛，而心本来就是清静的，是善的，这就叫“自性本来清净、自性本自解脱，本心即佛，”不需要向外求佛了。所以，在不确定时代，人更需要回归初心，守住自己的本心，做好自己，以内在的确定性来应对外部的不确定性。
为什么现在美国的高科技企业都设有禅堂？就是要回归到禅的境界，回归到一个安定的心，使人躁动的心静下来，人在极静之中，物我两忘。不管外部环境怎么变，我的心是不变的，心是笃静的。应对外部的不确定性以及高度复杂性，这一点是非常有价值的。从这一点来看，我们现在需要重拾禅文化，重新擦拭，使得中国优秀文化能够为智能文明提供文化发展的动力，能够引领智能文明的正确发展。
西方国家是唯一神论，强调有一个外在的神，所以犯了错误，焦虑的时候要找神父，要在外在的神面前忏悔，心不安的时候要找神去寻求精神的寄托，这叫信仰，是外求。而中国的禅是内求，内求就是安住本心，回归本心，心是笃定的，心是纯净的，心回归到大善大爱，回归到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与期盼，就能够应对万物的变化，这就是心生万物。
在这么一个错综复杂的世界之中，我们自己才是自己的主角。不管外部环境怎么变，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完善自己，走好脚下的路，活在当下，才会有未来生存和发展的各种选择和机遇；在繁华中不迷失最初的自己，在成功与拥有中不浮澡与膨胀；在困难和挫折中不低估自已，在经济低潮中能发现自己的价值，挖掘自身的潜能、发挥自身的优势。我觉得在产业互联网时代，如果中国人能够回归到禅宗的心态，利用心力就会越来越强大，因为人的精神力量是无穷的，同时他能够实现自我超越，去追求心灵的成长。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认为我们要恢复禅宗。
第五，禅特别强调自我批判、自我超越，这是从工业文明向智能文明发展阶段非常需要的心智模式。
禅宗特别强调自我批判、自我超越。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将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其中最高层次的需求是自我实现，他临死的时候读到了一篇关于禅宗的文章，他觉得禅宗高于他的需求层次论。禅宗强调人的最高层次的需求不是自我实现，因为人如果追求自我实现，就会导致精致的利己主义。如果整个社会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那这个社会就不可能良性地发展，一定是尔虞我诈。所以马斯洛提出人的最高层次需求不是自我实现，而加了一条“自我超越，追求心灵的成长”，这就是需求层次的六个层次需求。追求自我超越的人，会有一种自我批判的精神，然后才能够实现突破自我，像字节跳动的张一鸣所讲的，要突破“ego”，突破小我，融入大我，做到利他，那整个社会就会进入良性循环，就会进入到生态共存、共生、共享的境界。
我们现在智能文明时代，特别强调万物互联，特别强调跨界融合，特别强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特别强调生态，特别强调利他，特别强调长板优势，这些都是符合智能文明时代的特征。所以我认为中国的禅宗是能够为智能文明奠定文化基础的，就像工业文明时期新教伦理奠定了工业文明的文化基础，所以才导致了工业文明在欧美产生。如果要引领智能文明朝着一个健康的方向发展，光靠工业文明那些东西是支撑不了的，必须要寻找到新的文化的支撑，我认为这个底层逻辑就是禅。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我们要弘扬禅的精神。
3．我们要重新回归到本源，中国禅才是真正的禅。
现在对禅文化的继承和弘扬做得最好的是日本。
从某种意义上，禅文化在中国是断代的。真正把中国的唐宋文化能够弘扬得最好的应该是日本，日本三大主流文化包括神道、禅宗、儒学。
禅宗在六祖之后就不再采用衣钵单传的方式了，而是由五大徒弟形成了五大流派，一花开五叶，其中有三叶开到了江西宜春，江西宜春被定义为“禅都”。中国有两个分支后来传到日本，一个叫“临济宗”，一个叫“曹洞宗”，临济宗主要传到日本的上流社会；而曹洞宗主要是传到日本的老百姓之中。1191年，日本天台宗僧人荣西就把临济宗黄龙一脉传到了日本，曾两次入宋修临济禅，著有《兴禅护国论》，并在幕府的护佑下，在京都和镰仓建立寺院，推广禅宗，并真正开创日本禅宗。公元1223年日本道元和尚又入宋，拜宁波天童山景德寺曹洞宗的如净禅师为师，于1227年把曹洞宗的思想带回日本，并建立了永平寺，但道元拒绝接受朝廷的襄助，从而使得日本上至幕府下至老百姓能在现实经济社会和生活中得以修行学佛，形成“将军临济（禅），百姓曹洞（禅）”，的格局。日本的上流社会修临济宗，老百姓修的是曹洞宗。禅宗的思想融入了日本的武士道、神道、剑道、茶道，融入了日本所有的生活之中。
日本的铃木大拙被誉为世界禅学权威，被人叫做“世界的禅者”，他把日本的禅翻译到了全世界。他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当客座教授，师从著名禅师，一生中用英文写了大量有关禅宗的著作，在西方思想界引起了强烈的反响。1970年在其百年诞辰时，日本编辑出版了共有32卷《铃木大拙全集》。也就是说，把中国禅传到美国的是日本人铃木大拙。日本有名的企业家不管是稻盛和夫、丰田喜一郎还是松下幸之助，全是禅徒，他们不仅信奉禅，还把禅宗思想运用到企业管理过程之中，最典型的是稻盛和夫。
为什么苹果手机做得这么好？其实是受中国禅宗文化的影响。乔布斯就是典型的禅徒，尤其是在乔布斯被董事会开除后，面临人生低谷之时，他受到了禅宗思想的影响，与董事会达成了和解，跟自己和解，最后重新回到苹果，再创苹果的辉煌。他的办公室就是禅堂，在设计产品的时候，他把产品放在旁边静思、静默，当人回归心灵安静的时候，他对产品的认知和创意的想象力会变得极为丰富。乔布斯本人就是典型的禅宗信奉者。谷歌公司里面设有禅堂，专为员工行禅提供方便。在硅谷禅修被认为是新的咖啡因，一个能解放生产力与创造力的新“燃料”。像脸书与推特公司的创始人，也把静思练习作为他们企业的主要文化特色。他们在公司办公室举办禅修会，并在工作过程中安排禅修，使觉察成为至高无上的企业文化。几乎所有的美国的高科技企业现在都有禅的追随者。
这就是为什么在数字化时代，中国要重新研究禅，重新擦拭禅，重新焕发禅。禅是能够跟世界对话的中国优秀文化。
所以，现在我们要重新回归到本源，中国禅才是真正的禅。
02
禅宗智慧对现代人才管理的十大启示
在数字文明时代，人力资源管理面临全新的、前所未有的挑战。
第一个挑战：数智化推动的生产力的变革，所带来的人力资源的模式的变化。硅基劳动力正式登场，数字人全面崛起，碳基人与硅基人共同成为组织中最核心资产与生产要素。作为新劳动力成为组织新生产力,人类工作者如何学习和掌握利用数智人提升工作效能并与数智人合作协同创造价值。过去机器是工具，现在是有智慧的智能机器人伙伴，使人工智能与人力资源进入共生合作伙伴关系新时代，人与智能人共创价值,共同学习、相互赋能，共同成长。
第二个挑战：数智化所导致生产关系发生变化，组织与人的关系、人与物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更加复杂、多元、多变。碳基人与硅基人团队组合、合作协同,相互驱动与协同成为组织发展新命题。新智能人才成为主流，新智人作为独特的人力资本，它与货币资本之间的关系，不再是单一的雇佣关系，而是相互雇佣的合作伙伴关系，合伙共创共享模式会成为主流生产关系新模式。
第三个挑战是工作场景与人才需求场景的变化，未来的元宇宙，虚实结合的世界对人力资源管理也将带来巨大的影响。未来的工作场景、消费场景是在四个世界里面：现实的物理世界、数字孪生的世界、元宇宙的虚拟世界、数实结合的世界等四个世界里生活并进行价值创造，企业的工作与价值创造场景要在四个世界里重构以满足人日益增长的精神世界的需求。
那么禅对现代人力资源管理有什么启示？如何应用禅的智慧来应对挑战？我总结禅宗智慧对数智化时代的人力资源管理具有十大启示。
启示一：禅对人的生命与价值的尊重构建了现在数字化时代人才管理的底层逻辑
经常有人问我，禅的首要核心思想是什么？我认为就是对人的生命与价值的尊重。禅认为： “活着就是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所以主张“活在当下，快乐地活在当下”。中国禅与西方佛教的最大区别在于：活现世还是求来世？禅是一种把“人现在在何处”看得比“人去向何处”重要得多的人生哲学。古印度佛教的核心思想是把“人未来向何处去？”看得更重要，所以要“苦现世，求来世”。禅宗并不认为未来有多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当下，“人未来去向何处”没有比“现在活好”更有意义，所以禅特别强调“活着，快乐地活在当下，每一秒钟都要活出一秒钟的光彩，每一秒钟的价值”。不纠结于过去的成败得失，不执迷于未来的幻想，做好当下就是未来，做好自己就有未来。人如果无法生活在“现在”，就谈不上活在“光明的未来”。
禅关注生命的本质，以人的生命为本，生命就是价值，生命是本体，生死是相，生活是用。我们经常讲，“活着”就是企业最高的战略。禅强调快乐地活在当下，所以你要是信禅的话，你一定是个快乐禅。如果大家到河南，有两个寺庙是一定要去的，一个寺庙是少林寺，还有一个是白马寺。这两个寺庙有什么不一样？白马寺的教义的核心思想是“苦现世，求来世”，所以现在白马寺的和尚还在沿街乞讨，过着苦行僧的生活；为什么少林寺的大和尚会经营，开宝马、奔驰？因为少林寺是“中国禅”。大家有时候会说中国人没有信仰，中国人跑寺庙就是为求升官发财而拜佛，这是对的，不要盲目去批判少林寺，因为中国人信的不是一个外在的神，而信的是内心，中国人到庙里面去为了求官、求子、求财而拜佛，表达的是对善与美的追求，以及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而在现实中，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就是升官发财。
中国人在庙里面去求官、求子、求财，这是中国人内心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它是普通老百姓一种世俗的生活信仰。有时老百姓到寺庙拜佛为什么会觉得很灵验？按照量子力学来讲，所有人都跪拜在这尊佛面前表达心中最美好的愿望，它就形成一个好的能量场，我生子、发财、升官后又回来还愿，这个能量场就有更多更好的正能量纠缠在一起，你在此尊周边充满能量的佛面前诚心一跪拜，自然你就得到了好能量的加持。为什么老百姓说北京的红螺寺的送子观音很灵？信男愿女们想要生儿生女，都要去红螺寺拜拜送子观音，诚心跪拜后很多人酬了生儿生女的心愿。这是因为来这儿跪拜送子观音的都是想生儿生女的人，想做丁克的人绝对不会来此佛前跪拜，来此送子观音前跪拜所表达都是同一个美好心愿，实现了心愿又回到此尊送子观音佛前还愿，这就形成一个好的生儿生女的能量场。这按照量子力学是可以解释的，所以中国人到庙里面去为了求官、求子而拜佛，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是一种内心的追求。西方人信仰的是一个外在的神，中国人是信仰内在的神，内在的神是什么？是我的心。心是什么？是善与爱，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
大家说中国的许多寺庙都经商，是对还是错？某种意义上，独立自主，自主经营，也是中国寺庙在实践中悟出的生存之道。中国禅在实践的过程中总结出两条规律，第一条，寺院不能仅靠外求，而要靠自己。更不能靠神仙皇帝施舍。为什么？因为每个皇帝信的教都不一样，有的信佛教；有的信伊斯兰教；有的信道教。如雍正皇帝到了晚年信道教，乾隆皇帝信藏传佛教。中国历史上四次大的灭佛事件，都是帝王所为。第二，也不能完全靠老百姓供养。中国的自然灾害特别多，如果你是吃百家饭、穿百纳衣、沿街乞讨的话，遇到灾害先死的是寺院的和尚和尼姑。所以不靠神仙皇帝，也不要靠老百姓，要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一日不做，一日不食。
寺庙经商是有中国传统的，在灾害面前，中国的寺庙不仅能够养活自己，还能赈灾。在历史上，中国的寺庙都是独立自主的自主经营体制，是经商的；日本的寺庙都是可以买卖土地，可以开银行的。所以不能一味地用西方的标准去批判中国的寺庙经商，说中国人没信仰。中国的信念是信内心的，不是信一个外在的神，信的是善与爱，信的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信的是我要当官发财，这有什么错呢？中国的寺院是独立自主、自力更生，不靠皇帝豢养，也不靠老百姓施舍，自己养活自己有什么不好呢？如果靠皇帝，如果哪天皇帝信仰变了或者信众过多，影响皇权统治，就有可能要灭佛家了！如果全靠老百姓，灾难一来就先死了，老百姓都没吃的，怎么养活寺院呢？所以中国的佛教是从实践过程中体悟到了，最重要的是要活在当下、修在当下、悟在当下。如何让员工自我驱动、做好自己，快乐工作，这就是中国禅对人的管理的底层逻辑，也是数智时代人力资源管理所要追求的境界。
六祖对古印度佛教的一个重大的改造，就是提出的“工作场就是道场，工作就是一种修行”，日常生活、起卧、打坐、吃饭、干活、休闲都是一种修行，都要去体会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就像我们喝杯茶，光喝茶你就要体验至少10种感觉，你别把茶就当成喝水。什么叫回甘、什么叫生津、什么叫润滑？如何从色、香、味、韵去品茶？你得品出其中的道理出来，在茶的背后都是文化，所以中国人能喝出茶背后的文化，能喝出生命的精彩和价值。
中国人做人的基础是什么？一切行为是基于慈悲的发愿心，发愿生生世世帮助、关怀一切众生，该追求生活的时候追求生活，该快乐的时候追求快乐。所以“中国禅”是让每一个当下的行为都具有新的意义，要求人们去体悟生命是一种奇迹，宇宙是一种奇迹，当下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禅强调活在当下，修在当下，悟在当下，而且要快乐地活在当下。所以修中国的禅宗不会有痛苦，不会去过苦行僧的生活，确实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该快乐的时候要快乐，不要纠结。中国人犯了错误更强调自我超越，不需要找神父去忏悔，所以你犯了错误要自己解决。你向别人去忏悔，就等于把责任推给别人。如果有人晚上一时犯了糊涂干了件坏事儿，也不要去向太太忏悔，你向太太忏悔就相当于把责任给了太太，她就痛苦了。你的痛苦得自己背，你得自责、自我批判，自我超越、自我平衡，下次别干，这就是禅宗思维。
启示二：回归本心、净心、听从心的召唤与愿景领导力
禅宗所说的心的力量，其实就是不信仰外在的神，而信仰内心。六祖在深山老林中隐居了15年，当他首次出山时，来到了广州的法性寺。有一天夜里突然起风了，慧能听到两个和尚在争论门口的幡动的原因。有个和尚认为，是幡自己在动；另外一个和尚认为，是因为刮风了，所以幡动。慧能听到他们争论不休，忍不住说了一句：风没动、幡没动，是你的心在动。刚好被印宗法师听到，觉得这个人是个高人，请他过来一问才知道他是弘忍消失了15年的传人弟子慧能。慧能真正剃度入法是在他逃亡了15年以后，在广东的法性寺重新剃度，正式在佛界立足。
“是你的心在动”，我个人理解有两个层次的含义：第一，心不动，心要不受外在环境的约束，不要为外物牵制情绪和内心的价值立场，坚信所认定的东西，不要被外部环境所影响。第二，心动，如何动？心不是不动，而是要改变自己的认知，改变自己的态度。人之所以有喜怒哀乐，都是我们自己的心造成的，所以核心是要解决欲望问题，不是要不断满足人的欲望。如果靠物质不断满足人的欲望，那是永远满足不了，而是要改变我们的心态，改变我们对欲望的态度。人要获得最终解脱，不是靠肉身的修炼，而是靠心的“动”，心的修炼、心的觉悟。禅宗强调心的自我批判、自我超越，强调的不是幡在动，也不是风吹着幡在动，而是心动了。
对于企业来说，首先是要坚定信念，相信自己相信的，坚持自己坚持的，做企业就是做良心。如果能不浮躁、不投机，奉行长期价值主义与创新向善，真正在为客户创造价值的话，回归到自己的话，企业是死不了的。最近大家都觉得日子不好过，但是我最近也看到一个好的现象，就你真的是“良币”的话，有好产品、好技术、好管理，你还是能活下来的。虽然日子难过一点，但是只要我们做好自己，把产品做好，把服务做好，把成本管理好，你仍然可以活下来。中国的企业经济发展，现在真正进入了“良币驱逐劣币”的时代，过去是“劣币驱逐良币”，所以你只要专心地把产品做好，把客户服务好，你是“死”不了的。
所以，禅的专注之心就是教育我们，第一，要聚焦；第二，要坚定自己坚定的，相信自己相信的；第三，面对不确定的环境，我们心中要有梦想，要有追求，要相信相信的力量。这一点对人力资源管理，对领导人都是非常重要的，特别强调愿景领导力，就是要回归到内心，听从心的召唤，不仅你自己信这种召唤、愿景和理想信念，还要让别人信，这样才能形成真正的愿景领导力。
启示三：众生平等、人人皆有佛性与人的潜能开发
我认为对人力资源管理而言，将来奠定其底层逻辑的是人人皆有佛性，强调人的潜能开发这个观点。从人力资源管理的角度来讲叫“众生平等，人人皆有佛性，人人具有觉知力、顿悟力。”在现代组织中，要尊重人性，唤醒个体，在知识型组织中，个体力量不可忽视。尤其是现在我们在万物互联的时代，不能忽视个人的创造力，个人的想象力以及个人的力量。过去，我们过度强调组织力量，忽视了个体的力量，把人当工具，现在要更强调人是价值创造者，人人都可以成为创新的引擎。就像张瑞敏讲的，人人都可能成为CEO，人人都是生命价值觉醒的主体，小人物也能够成就大事业。在现在这个时代，强调人的想象力，强调对人性的尊重，强调关注人的潜能开发，让每个人成为价值创造者，这对人力资源管理来说是很重要的启示。
古印度佛教是神秘而不入俗的，是少数人幸福的专利，是“苦行现世，以求来世”，把来世看得很重要，现世不重要。中国人是认为现世重要，来世不重要。“中国禅”在慧能手中，用“一行三味”，“定慧定持”，“平常心是道”，“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僧俗平等无相戒”，“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求兔角”等生活禅，中国佛教自六祖慧能之后，“一切众生悉有佛性”思想，不二中的智慧，就成为中国佛性学说的主流，使中国佛学打破神秘，进入到现实世界，步入寻常百姓生活。
“中国禅”就是生活本身，就是工作本身，不是深山老林里面遥不可及的神仙之法。“中国禅”是平实、自然、活泼的，“饥来吃饭困来眠”，“平常心是道”，“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提出“众生皆是佛性”，“行住坐卧皆是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见性成佛”“顿悟成佛”，“当下即是净土”等理念，禅法是平等的，得道见性，禅修不见得要出家，学无先后，达者为师，禅无形式，觉者是佛。“中国禅”的伟大之处，是可以令到普罗大众、芸芸众生中诸如三祖僧璨这样的麻风病人，慧能禅师这样的一字不识的村野农夫，都可以有机会瞬间找回自已的本性，一念成佛，这是顿悟成佛的伟大之处。
中国文化的底层逻辑是强调彻头彻尾的平等。我们讨论未来的世界到底是印度的世界还是中国人的世界，美国有一派认为30年以后一定是印度的世界，不可能是中国人的世界。但是我个人认为印度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种姓歧视，种姓等级制约束了人的潜能的开发，限制了人的想象。虽然在全球来讲现在印度CEO特别多，印度人也能够跟西方国家融为一体，但是我认为印度的等级制度就跟中国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样，它约束了每个人的潜能的开发，它没有“中国禅”那么博大。中国禅强调人最重要的是要有想象力，要有希望，要有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人人都有理想，人人都有梦想，只要你有梦就去追求，每个人都有可能顿悟成佛。
从人力资源管理的角度来讲，“中国禅”可以激发众生的潜能，使人人都能够奋发向上。中国人为什么强调奋斗精神？因为我们强调人人皆有佛性，众生平等，人人皆有佛性。中国人的民主思想是彻底的，众生平等，人人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而且可以顿悟成佛。中国人没有民主吗？只是因为后来被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限制了，中国的优秀文化里面特别强调人的潜能开发，特别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特别强调人要有梦想，要有想象力。
其实马斯克的企业文化四句话都是禅宗文化。马斯克的第一句话，发挥你的想象力。第二，快速行动，这都是禅宗思想，禅宗强调实践，你要想干一件事情，先干起来再说，不要想那么多。第三，挖掘一切可能，不要基于你的能力，要突破资源能力的局限，挖掘一切可能。第四去做不可能，这就是禅宗思想，美国马斯克的思想是典型的禅宗思想。
我们把这种思想用到赛力斯，首先是老板要有想象力，要有理想，要有追求。第二，一定要有行动，不能光想。赛力斯老板40多个亿建了全国最好的智能工厂，这叫快速行动，然后跟华为合作，去挖掘一切可能，最后实现了不可能。这就是我们所讲的潜能开发。
毛泽东特别赞赏六祖慧能的思想就是主观能动性，人人皆可成佛，人人都可以激发潜能，让每个人都成为价值创造者，每个人都可能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他给每个人带来梦想和追求。我认为这是比印度文化更先进的地方。
启示四：禅宗是心性之学，强调内心的力量，追求心灵的成长
禅宗强调修炼内心，所以人才经营的本质就是经营人性、修炼人心。日本经营之神稻盛和夫经营哲学78条“瓷哲学”的第一纲第一目就是“提高心性”，这是京瓷哲学的基石。核心内容包括三条：第一条是“与宇宙意志相和谐”；第二条：“爱，真诚及和谐之心”；第三条：“以纯洁的心灵描绘愿望”。其实这些都是禅宗思想。稻盛和夫和乔布斯一样都是正宗的禅徒，就是坚持内在的精神理念，不太强调物欲的满足，更强调精神的作用和力量。禅的心法是内求、内省，而不是外求，是利他思维。我们经常讲领导就是给人帮助、给人希望，给人成长，要赋能。现在提出领导就是赋能，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禅宗思想。
人最高层次的追求不是自我实现，而是自我超越，追求心灵的成长。禅宗特别强调管人就是管心，就是经营人心。我们人力资源管理发展到今天，就是要经营人心，而经营人心就是要把人的心安住，能够观照自我找回自己。
禅有三种境界。第一重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这是科学，你看到了山的本来面目。第二重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有自己独特的看法，别人看的是山，你看的不是山；别人看的是水，你看到的不是水，你有自己独特的思维，你已经超越于外在的物质了。第三重境界：看山只是山，看水只是水，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它不再影响我们的内心了。第三种境界是放下了一切，万法随缘，能够超越外部物质世界，回归心之纯净与安定。
外在的东西跟我没关系，我始终回归到心的纯净与安定，回归到善与爱以及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这就是我们说的“修禅就是修心”。禅是一个心性之学，强调心的力量，在心的修行上，禅强调“见”“行”“果”这三个层次。
“见”是明心。人最重要的是让心有方向，有定力，不要迷失自我。我们做企业，首先要让心有方向。人最怕的是心迷失了，心迷失了就没有方向感了，就会在困境中找不到出路。人最怕的是没定力，左右摇摆，不懂得选择、迷失自我，所以禅强调心本然纯净，心不能迷失，“心迷之则生死无边，悟之则轮回顿息”。心要有方向，组织要有方向，一定要有定力，一旦确定下来就要坚信它，去做，这是所谓的修见地。
“行”是修炼行事，就是你要对外在的物质、外在事物不执着，不执迷于物相，不沉溺于物语。换句话说，是懂得放下，随时归零。人之所以痛苦，人之所以觉得累，就是身上牵挂的东西太多。所以要舍得放下，善于放下，舍得放下已有的成就、成果，对物相不执着、不痴迷，这是禅的一个很重要的方法论。这是我们所讲的要善于放下生活中的烦恼，不与苦闷去纠缠，用善与爱之心，以感恩之心对待一切，那就没那么多痛苦了。
“果”是修炼正果。正果就是回归本心，是实现自己心灵的成长和超越性的体验。马斯洛提出人的最高层次追求是自我实现、自我超越，追求心灵的成长，而不是说有多少财富。你不断地回归本心，回归到善与爱，回归到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就没有那么痛苦了，而且要善于放下，懂得放下。
管理的最高原则就是用心，要赢得人心。而禅强调内在精神的体验，强调精神的作用与力量。禅强调要唤醒人对生命的直觉，对工作的热爱。工作场就道场，如果你把工作当成一种修行，当成一种热爱，那就不会有烦恼，也不用去管它。第二个，修心就是对人的欲望和期望进行有效管理。企业家要管住自己的欲望，管理员工也是一样，只有对期望进行有效的管理，员工才会信服。人有时候不信服，就是欲望太多，期望太高。这是禅的一个心法。
启示五：禅宗智慧与工匠精神
为什么我要强调禅的精神？因为禅的精神的核心其实就是工匠精神。我们经常讲说中国人缺乏匠心精神，中国人不敬业，做事投机，不专注，中国人做事马虎，不注重细节。我们特别推崇日本人、德国人，因为他们能关注细节。但其实日本人、德国人当年同样也卖假冒伪劣产品，同样也没有工匠精神，只是工业文明洗礼了日本人和德国人。匠心精神是中国文化的核心，只是唐宋以后，我们把它丢掉了，而日本人、德国人捡起来了。
“禅”这个词本身就是静思冥想、全神贯注，它的本意就是“正念”和“正定”，描述的是“集中精神”或“心注一处”的状态。禅强调一个人只要沿着正道修行，不必在寺，处处皆可成佛。“工作场就是道场，工作就是修行”。如果每个中国人都能把工作当成一种修行，在工作中去开发佛性，在工作之中不断去觉悟成佛的话，那中国人怎么会做事马虎呢？
禅对劳动的尊重叫“一日不做，一日不食”,主张通过劳动场面来昭示悟境。不是跑到深山老林去读经，只要你把眼前的每一项工作做好，就是在修禅，就是在修行。所以工作场就是道场，工作就是一种修行，只有“禅”把工作上升到了信仰层面上。中国古代，尤其是唐宋时期，为什么那些艺术品无人超越？因为那时候大家的工作场就是道场，工作就是一种修行，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理念。
禅将劳动作为修禅的过程，敬业是一种天职，工作就是修行，意味着每个人都要在信念和信仰层面上去从事事业和工作，当人在信念和信仰层面上去工作时，一定充满热爱和激情。饿了专门吃饭，困了安心睡觉，你信了禅以后，吃饭吃得专心、吃得快乐，睡觉睡得安稳，这就是在修禅。我认为更重要的，禅特别强调一草一木都有生命。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当人在与物打交道时，将物当成有生命体的时候，当人和物融为一体时，人的工作就快乐而有趣，人就会光满想象力和创造力，就可以将工作做到极致，做到与众不同。当一个面条师在揉一块面团，当他觉得面团是有生命，跟面团之间进行生命的交流，揉出的面就一定会与众不同。
所以，我们批判中国人投机，中国人不重视细节，中国人做事马虎，那都是糟粕文化；而中国的优秀文化就是强调匠心，强调工匠精神，强调工作场就是道场，强调专注，强调把每一个细节做好，强调在工作之中充满热情和快乐，这恰恰是工匠精神的核心。
禅特别强调要做自己的主人，你做任何东西都不是老板让你干的，人要百分之百地饰演自如，可以百分之百全心投入将角色饰演自如的人才可以称作主人公。禅特别强调主人公精神。什么叫主人？客人来了要给他端茶倒水、洗碗刷盘、揉面做饭，这就是主人。你把客人伺候好，这就是主人公精神。你只要把所有的一切完全投入其中，并乐在其中，这就是主人公。
禅也特别强调工作场就是道场；特别强调人跟物打交道的时候要全身心投入，要跟他进行情感交流；特别强调专注；特别强调把细节做到完美，追求简单、自然、极致，这些精神都是中华民族最优秀的文化传统。
所以，我认为中国人的产品和服务要走向世界，就是要把科技创新和匠心精神融合到一起，这样才能够打造出世界上最优秀的、最好的产品。中国唐宋时期的艺术品，包括汉代的艺术品，到现在无人超越，就是因为这种匠心，这种禅心。你用禅心修行的工作态度去做任何一件工作，做任何一件作品的时候，它一定是很完美的。
启示六：禅的“自性”与“自我心量的打开”与人才的自我驱动、自我开发、自我管理
禅宗特别强调“自性”与“自我心量的打开”，强调你是自己的主人，不需要为一个外在的存在驱动，而是自我驱动、自我批判、自我超越。西方人不论是神学还是科学技术立场，其实本质上都不信任人的本性，所以强调通过制度规则对人进行控制。但禅认为人不需要靠外在的制度规则来强加控制，人本身内在的魔鬼是不存在的，人的内心本来是纯净的、是善的，人的感情比理性更值得信任。
禅主张人要将生命交给自己，不要交给别人，自己给自己做主，智慧在我不在天，这是禅宗最根本的教义。也就是说，由自己做主，而不是交给外在的偶像或者神，你也不用皈依佛，或者去供养佛、法、僧，禅宗认为这些形式主义统统都不需要，佛在你心中，要打破一切形式主义。所以特别强调人的自我开发、自我管理，特别强调领导不是改变人，而是要调动人的内在积极性，管理不是要控制人，而是要回归人性、尊重人性、激发潜能。这种思想恰恰符合智能文明时代对知识型员工的要求。
其次，禅是一种让心不受干扰的智慧。当人学会将“心”放下，以使它得以按其本然的整体性和自发性发挥作用，他就开始表现出一种特殊的、被称之为“德”的力量。人有了“德”的力量，就可以自我控制、自我管理，不需要外在的约束控制，所以禅的管理心法是：众生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人的潜能无限，人的潜力远远超出人类对潜能的一切联想。
所谓“管人”不是去控制人，而是要给人希望，让心有未来，给人以帮助，给人以成长。这些思想恰恰符合数字化时代的人力资源管理思想。
启示七：禅的整体观、系统观与人才的系统观
人力资源管理发展到今天，工业文明的人力资源管理所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是职能工具。包括我们大学里面现在做人力资源管理的研究，恨不得把人拆开了、卸开了、掰碎了来进行研究。人是一个整体，脱离人文环境和工作群体进行管理学研究是没有意义的。现在研究是把人过于结构化、解构化。禅宗强调人的管理要有整体和系统生命观，要有态叠加思维和灰度思维。
当然，中国文化也有中国文化的弊端，就是我们不能追求细节，所有东西经不起推敲，但是我们整体方向上是对的。西方国家的细节做得很好，但整体的方向可能就错了。就像我们说科学，科学只认识到现在整个宇宙的3%，你不能用3%就证明整体是正确的。在东方的思维上，可能在细节上经不起推敲，甚至禅怎么起源的到现在都没有科学论证，到底是不是来自于古印度佛教？不知道。中国的所有东西都经不起细节上的推敲，包括《道德经》《论语》。《道德经》不是老子亲自写的，《论语》也不是孔子亲自写的，《六祖坛经》也是六祖徒弟在六祖圆寂将近200年以后才写出来的，以六祖的名义发表的，那你说这是六祖本意吗？未必，但是大致的思想脉络和总体方向没有错。
中国人的思维是追求整体系统大致正确，但是不追究细节，这是跟西方国家不一样的地方。西方国家追求细节。我认为这两者东西能高度融合就好，西方的科学思维是一定要结构化、解构化，就像要看病一样，中医、西医各有利弊。
我去年摔了腰，还好我没去动手术，因为我是两个腰椎、一块胸椎都是压缩性骨折。过去像我这种情况肯定得动手术，但我选择了回到中医静养，以静制动，卧床，什么都别动。但不动手术就有一个问题，要么得抑郁症，要么得血栓。因为你不动，吃喝拉撒睡都在床上，一个平时很活跃的人，突然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肯定要得抑郁症。我说我不会得抑郁症，因为我这人信禅宗，信禅的人是绝对不会得抑郁症的，因为我没体验过骨头断是什么感觉，咱们也体验一下。所以我每天躺在床上，我太太伺候我，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把伺候你当成一种快乐，没有任何愧疚感。我说我就是把这个当成快乐，我说你能找到一个机会伺候我，也是你的一种荣耀。这其实是一种心态，所以我高高兴兴躺在床上两三个月，也没有出现什么血栓，也没有出现抑郁症。
我记得卧床45天的时候就去讲课了。医师说，你2块腰椎一块胸椎至少100天休息。但是休息了45天我就跑去站着讲讲课45分钟。医师说绝对不可能。我说我觉得心情很好，觉得能站起来讲没问题，为什么不去讲？这其实就是个心态问题。
中医有它的优越性，就是强调整体，强调心态。所以，中医、西医各有利弊。我认为要把西方国家的理性和中国的感性有效融合，这恰恰是禅宗思维。禅宗并不否定西方的理性，禅宗的整体思维、系统思维是非常好的，看任何东西都要系统思考，西方国家过于结构化，可能在整体上、系统上认识不到。
我认为人力资源管理的对象是有情感和思想的人，不是物，人是一个生命有机整体，是群体智慧活动与工作动物，对人不能拆开来、掰碎来看，脱离人文环境和工作群体进行管理学研究，人的管理要有整体和系统生命观，要有态叠加思维和灰度思维，对人的管理既是一门科学，又是一门艺术。你如果承认人力资源是科学，那就老老实实地向西方的人力资源管理去学习；你如果承认人力资源是门艺术，老老实实去实践，在实践过程中去优化，去做自己独特的东西。
我们经常讲人的最高层次的经营是“心”的经营，人的发展的最高目标是“心灵”的成长，所以人力资源产品与服务是提升人的工作场景体验价值，与东方人的理念恰恰吻合。
启示八：禅的不二法则与人才的灰度管理
禅的一个很重要的认知世界的方法论，就是不二法则与人才的灰度管理。
西方国家是二元对立思维、黑白思维，东方是不二法则。第一个，不二法则超越二元对立思维，是天人合一，万物一体，事物具有统一性与整体性。第二个，不二法则强调量子力学态叠加，A和B动态转换，好人可以变坏人，坏人可以变好人。西方国家要么基于人的假设，要么基于社会人的假设；东方人的思维就是善恶是一体的。第三个，人是灰度思维，优点突出的人缺点也突出，所以要用人之所长。不二法则包括以下几个层面。
第一，自他不二。所谓自他不二，就我们所讲的生产者跟消费者是一体的，尤其在数字化时代，人们既是消费者又是生产者。以后不存在绝对的管理者，你既是管理者又是被管理者，既要管他人，又要受他人管理，老板与员工不二，你怎么对待员工，员工怎么对待你。
第二，心法不二。人心都有佛性，人性都有善良的本性， 有觉就有悟，由觉而悟，人的所思与行为是一体的，言行是一体的，心中有善就会有善的行为，知善而不善行，不是真知，所以强调知行合一。
第三，解行不二。理解了、接受了就要采取行动，就要干，所以禅宗强调要去执行。
第四，苦乐不二。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快乐来自成就感。
第五，善恶不二。人性的善恶一体。
原始佛教主张“因缘生法”“自性本空”。但是禅宗思想超越了二元对立思维，是无对、离相，以自我意识、否定客观世界的种种对立，从而达到与本体的合一。所以“无善无恶心之体”，不存在所谓善恶，善恶统一于心。
禅宗提出36对不二法则。自性若邪，起十八邪，自性若正，起十八正。“明与无明，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实性”；外在的，无情的自然境物，相对的五种：天与地、日与月、明与暗、阴与阳、水与火；法相语言十二对：语与法、有与无、有色与无色、有相与无相、有漏与无漏、色与空、动与静、清与浊、凡与圣、僧与俗、老与少、大与小；自性起用十九对：长与短、痴与慧、愚与智、乱与定、慈与毒、戒与非、直与曲、实与虚、险与平、烦恼与菩提、常与无常、悲与害、喜与瞋、舍与悭、进与退、生与灭,法身与色身，化身与报身。
这三十六对法则都是动态转化的，没有绝对的，是一种动态选择。
禅宗的方法论就是灵活使用，灵活使用就能脱离相对，两边互生偏执，所以它是中道，不偏不执，这两者之间不断动态选择，不是孔子的中庸。换句话说，有时候白多了加点黑，黑多了加点白，黑中有白,白中有黑,而不是绝对白或者绝对黑。你过度的做事就变成了压缩饼干，那就要加点泡沫，但是泡沫多了以后没有实，你可能就变成泡沫，就破灭了。所以，做实、做虚也是动态选择，没有绝对的实，也没有绝对的虚；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都是在黑白之间、实与虚之间进行动态调整、动态选择，实际上是在寻求对立两者之间的一个相对的平衡。从“无”本体变革为“自本体”，不二法则，超越了西方的二元对立思维。
人力资源管理同样强调人性是态叠加的，善与恶是一体的，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坏人。有时候在外在环境影响下，纯粹的好人也按捺不住想干点坏事。但是人的本性是纯净，所以善与恶是一体两面，物质与精神的需求也没有高低之分。我们现在非得说物质需求是低层次的，精神需求是高层次的，但禅并不否定人对物质的需求，禅认为物质需求和精神需求是平等的，没有高低之分，所以对人的评价与管理既要精确，又要有灰度，你不能把一个人的组织能力精确到91分还是92分，这其实没有意义的，有时候要有模糊判别。对人也是这样，全奉献是不可能的，完全自私也是不可能的。对人的评价管理要尽量量化，但不能迷信基于数据的精确量化。我们用人的时候，一方面要科学，另一方面也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人力资源管理特别强调长板理论，发挥优势，还有灰度思维。像华为任正非，他在人才管理上最重要的就是灰度思维，这些思维其实都是禅宗思维，超越了西方国家二元对立。
启示九：学禅方式——用心、活学活用，因人而异，因材施教，激发人生命的潜能
禅的学习方式，就是活学活用，因人而异，因材施教，激发人的生命的潜能。中国现在的认知的学习，其实不符合禅宗的。修禅师傅并不让你去宣读经文，背各种偈语，而是刚一进门就把你安排到菜地、茶叶铺、厨房里面，让你全神贯注的拔草、浇水、种菜或者洗碗。五祖没有让六祖去读经，而是让他先到厨房里面去打杂。他的目的就是提醒修禅在洗手、担水、过河、浇水的日常生活和劳动之中，能够始终如一地觉照和觉知。等你差不多进入了感觉以后，你把每一份工作都能够做到尽心尽力，都能够全心全意把它做好的时候，才开始给你讲禅。他从一开始就要培养你的工匠精神，在适当的时机才开始由禅师说法，说法不是研读经论，他更强调你的行为，更强调你的心态，先要做到位，你才能读所谓的经书。
禅师有时候会讲一些疯话、傻话、无头无脑的话，或用捧打暴喝，词不达意，一言不发等方式引导学人，就是为了帮学人破执、断执、其教育方法灵活多样，不主张死记硬背。我们过去的教育方法是过度强调死记硬背，我觉得背是没有用的，最关键的是你要悟。
“禅”教育的目的在于开悟，在于激发人的潜能，让人悟道，获得智慧。而且特别强调本无所谓短长，短长是运用的结果，用得好就是长处，用得不好就成短处。禅因每位学人业力不同，根器不同，因人而异地各给说法。所以禅的一大特点就是因材施教、因人施教。绝大多数人的生命潜能有太多未被发现和得到发掘应用，潜能无法释放，只有遭到弃置，这是生命的最大浪费。马祖禅者的教育法，常常是看似不经意的一句疯话，一通拳打脚锡，一下直击人心，让人一激灵，使其顿觉本性。他的教育方法，是激发人的潜能，启发人的思维。到了数字化时代，靠背，靠结构化支持，一定会被AI所替代。
现在深圳市已经在制定数字智能员工的管理办法了，国家的职业里面现在有了数字人的职业目录，这就意味着未来的数字人和智能人将会全面进入到组织，成为组织的重要生产力。数字人在组织里也有身份，也要给他们以评价，也要给他们以待遇。将来依托于AI的进步、进化，机器也有了思想，有了情感以后，在某种意义上，人力资源管理也面临着硅基人跟碳基人如何来协同的问题。
启示十：禅的内求、内省与人的自我批判、自我超越、心灵成长可以激发人的创造性，激发人的这种创新性。
为什么现在美国所有的高科技企业都信禅？因为禅的底层逻辑是激发人的潜能，激发人的创造力和创意。当人心静下来，回归到精神力量的本源的时候，最具有创新性，最具有创造力。所以不是中国人没有创造力，中国人所谓的结构化创新，所谓的拿来主义都是后来的。中国真正的先知，是我们优秀的传统文化，他们是倡导释放人的天性与创新创造力的。
禅宗核心的三条教义：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就体现出创新、创造思维。大家批判说中国人是拿来主义，没有原创思维，这其实是错的。禅宗的本源是特别强调回归自性，自我反省，打破一切清规戒律。当你变成一个内心佛的时候，其实就是无念为宗，人不受任何观念的束缚；无相为体，人不为所有外在的物象所左右；无住为本，人没有死，一切都可以放下。当人进入这种状态的时候，他的想象力、创造力一定是无限的。
《坛经》对佛教的基本理论，进行了大胆革新，将外在的佛变成了心内佛，把向大千世界的外在超越，变成向内反求诸心的内在超越。本质上，这是中国心性学说对印度佛教文化的革命，最能体现这一特点的是“自心三皈依”和“唯心净土”。禅特别强调皈依无念，皈依无念就是认识世界而不为境界所转，面对世俗而不为世俗所制，不为外境所影响污染，在内调理自已的心性，在外尊敬他人，这就是自皈依。
有了自我批判、自我超越的精神之后，中国的创造能力、想象能力一定是无穷的。所以禅的内求内省、自我超越、追求心灵的成长是创新的来源，它可以激发人的无限的潜能，可以激励人不断走出舒适区，不断去挑战。
我们强调禅宗智慧，这十个方面都是我们现在数字化时代所需要的，而且超越了工业文明时代。但我不是否定工业文明时期的理性，我一直讲禅宗是尊重理性、尊重黑白的，他认为理性跟感性是一体的，不可分割的，而不是二元对立思维。禅强调理性与感性融为一体，该理性的时候理性，该感性的时候感性，永远在感性跟理性之间达到一个平衡点，达到一个中道，这是最重要的思维方式，包括人力资源管理。
01
小结
我们最后一堂课是组织觉察与认知升级，我认为认知要回归到源头——中国传统文化。工业文明之所以没有产生在中国，是因为没有这种文化基础。西方国家的新教伦理，强调科学、理性、逻辑，奠定了工业文明的基础。但是到了智能文明时代，过度的理性，解释不了万物互联时代。所以，要把西方的理性跟东方的感性有效地融合在一起，回归到禅宗所讲的“中道”，在理性跟感性之间寻找的一个平衡点。
所以，我们既要虚心向西方学习理性，同时要激发中国人的感性，把理性跟感性有效地融合在一起，那中国人的思维和认知的维度就超越了西方，就能够在智能文明时代变道超车，实现跃迁成长。
最后三句话赠给大家。
第一，不为过去所纠结。过去的都过去了，失败也好，成功也好，一切都是过眼烟云，都要放下。
第二，不为未来所烦恼。我们天天担心未来不好，大可不必，做好自己，快乐地面对未来。未来没来，干嘛要把未来的痛苦拿到现在来享受呢？要永远对未来充满正能量，永远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期待，你才有美好的未来。
第三，不为现实所困顿。现实有问题，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一个一个正面去解决。就像禅宗所讲的行动，有问题就应该去解决，产品不好解决产品问题，市场不好解决市场问题。快速行动，做好自己是应对外部环境永恒不变的道理。
不为过去所纠结，不为未来所烦恼，不为现实所困顿，快乐地活在当下。
面对未来，就会有美好、快乐的未来，人力资源管理也是这样。人力资源管理的最高境界是要追求人的潜能的开发，人最好还是要快乐幸福，你不快乐不幸福，即使有很大的成就也没什么意义。你信了禅以后，面对生死也无所谓了，因为生死是一体的，我们每个人都是宇宙中的一个能量，相对1万年100年算什么？1万年相对于1亿光年算什么？
你相信你是一种宇宙能量，作为一种宇宙能量，你是永恒不变的，是永生的，所以人不用担心死亡。要活好每一个当下，不要去忧虑未来，也不要去苦现世求来世，活着就是生命的精彩，活着就是生命价值。
我们这个班今天就毕业了，这是一个结束点，也是一个起点。按照禅宗来讲，永远都没有结束，生与死、开始与结束都是一体的，结束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既然我们因缘而生，因缘而纠缠在一起，那不仅这一辈子纠缠，有人下一辈子还会纠缠，所以我们继续纠缠下去，继续为中国人力资源、为企业的发展，做出我们每个人在每个岗位上的贡献。我们这个组织越纠缠，能量越大，就可以真正体现我们作为CHO的人生价值，活出我们生命的精彩，活出我们生命的价值，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价值，让我们每个人都快乐，让我们每个人都幸福。那我们这个班就会形成一个幸福的能量场，形成一个巨大的事业能量场。
希望我们永不毕业，永远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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